墨冽的話讓他們兄弟詭異的沈默了起來, 聽著海眼外海水流動的聲響，墨澤過了許久才說了一句話：“大哥，我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墨冽收回放在墨澤鼻子上的手，他沈聲道：“正是因為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才沒有和你計較。”

“這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哪裏做的不對得罪了你？我自認為是一個合格的弟弟, 莫非你因為龍君的位置對我有了意見？”墨澤不可思議的看著墨冽，“大哥, 當初父君讓我做龍君，你也知道我不願意, 當時我問過你, 你說我是天命所歸, 你誠心祝願我……”墨冽道：“並非如此, 我本就無意龍君之位。”

墨冽的資質上乘, 當年龍君位置若是他想要爭取, 就算有千機散人算命在前，龍君之位也輪不到墨澤。墨冽一直醉心於修行, 對龍族的雜物一向不怎麽操心。墨澤想著如果墨冽對他有意見，那肯定就是這件事了。哪知道墨冽說的卻不是這事，他好像沒看到墨澤的臉色一般，黑色的眼睛盯著海眼處的金丹, 臉色晦暗不明。

“從小父君偏愛於你, 我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我天生冷情不能像你一般回饋父君和母親的感情。有你在他們身邊，我一直很放心。只有一件事, 我覺得父君做錯了。他不該向老鳳君提出讓你和君清聯姻，你生而多情，君清性如烈火，你們並不是良配。”

“就這個？”墨澤反問道。“就這個。”墨冽應道，“君清得知你會成為他的道侶，全身心都系在了你身上，可是你卻不珍惜，反而為了一只青雀害了君清。你可知，我第一眼看到年幼的君清，就喜歡他。”

“！！！大哥你……你喜歡君清？！你為何從來不對我說？！”墨澤一激動，他的身軀都隨著他的情緒扭動著。“怎麽說？如何說？說了你就能放開君清？君清又不是商品，能任由你轉讓，更何況那時候我看得出來，君清確實喜歡你。”

“我一直站在角落你，看著你和君清，我期望你們好好的。你是我親愛的弟弟，君清是我喜歡的人，你們過得幸福，我覺得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小澤，你辜負了君清，辜負了我。我始終不能明白，你為什麽要舍棄君清選擇鳳九歌。在我看來鳳九歌根本沒辦法和君清相比，他們兩個的差別猶如雲泥。”

“你挖了君清的妖丹，君清生不如死生生硬抗了五百多年，再度出現的時候神魂都要隕落，那一刻我是怨恨你的。為何我捧在手心的寶貝，你卻這麽不珍惜？如果你不珍惜，你把他還給我。這世上有這麽多的妖修，有那麽多無主的妖丹。為何你在青雀一族的挑唆之下，獨獨要了君清的這一顆？”

“小澤，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這個做大哥的本來就不善言辭，我提醒過你，讓你對君清好，讓你遠離鳳九歌，你沒有把我的話當真。青雀一族本就是鳳族的子民，竟然對鳳族有了異心，你不幫著君清也就罷了，竟然還成了他們傷害君清的槍。”

“龍鳳兩族萬年的交情，到了你這裏也就完了。你說君清回來了，這點我從不懷疑。這些年我和琉璃一直懷疑君清的神魂並沒有消散，我們一直想召回他的神魂，可是他就像是人間蒸發，竟然一絲痕跡都找不到。這樣聰慧的君清一旦要發難，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喜歡你的時候，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當他不喜歡你的時候，你以為你是誰？就算這世上只剩下最後一只鳳凰，君清也不是青雀一族能左右的。你身為他的既定道侶，你竟然一點都不了解他，說真的，你走到現在這步我不意外。如果我所料不錯，君清肯定也報覆了鳳九歌，下一步他要報覆的對象就是整個青雀一族。”

墨澤喃喃著：“大哥，我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我成了這樣？”墨冽嘆息一聲：“小澤，從小父君他們就縱容著你，即便你犯錯他們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這些年來你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就算真遇到什麽事情也能遮掩過去。你難道就從來都沒有反省過麽？你做錯了事，總是會把責任推給別人，你害了人，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小澤，我後悔順著父親的意思讓你坐上了龍君之位，早知如此，即便我被說中死於非命，也好過你成了這樣的人。”

“你成了這樣，我也有責任。我會讓琉璃來為你醫治，然後想辦法讓你早日離開海眼。趁著這個機會，在這段時間內，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省下。我們龍族的族規便是敢做敢當，只希望你能真正想通。”

這大概是墨冽第二次在墨澤面前說這麽多的話，上一次墨冽一次性說這麽多話，是在他得知鳳君清被帶回無盡海的時候。那時候墨冽的話遠比現在的更淩厲更強硬，那時候墨湞和墨澤都被墨冽嚇到了。這一次墨冽的話沒有第一次那麽咄咄逼人高高在上，但是這話卻讓墨澤生出了更多的惶恐。他的大哥也沒辦法救他了，他真的要這樣到死了麽？！

“小湞，你進來吧，別躲外面了。”墨冽提高聲音，然後海眼外瑟縮的墨湞閃了進來，他不敢看大哥和二哥，就在剛剛他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大哥竟然喜歡鳳雲白！“大哥，二哥……”墨湞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自己的兩個兄長，沒想到他的兄長們竟然卷入了這麽狗血的事情。

“平日我雖不在無盡海，龍三殿下的名聲我還是聽過一些的，驕奢淫逸，紈絝子弟……小湞，從今天起，這些名聲都將離你遠去，從今天起，你就是龍君。為了龍族，你要肩負起責任。”墨冽看著兩個弟弟，他一板一眼，“我忝為兄長，無盡海的事情我從未參與卻要你們承擔起責任，父君走了之後我醉心修行，一直不曾多關註你們。”

“我現在是潛龍淵荀康妖神的大將，在荀康妖神沒有召喚我之前，我會盡量呆在龍宮。”墨冽總結著，其實他也不想這麽做，只是墨澤現在成了這般模樣，要是沒有他坐鎮，墨湞一個人鎮不住無盡海的那些難纏的種族。

“大哥，我不行啊……”這是手足無措的墨湞。“……我是你的親弟弟，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這是魂不守舍的墨澤。墨冽長嘆一聲，他突然之間覺得，或許當初他應該當龍君，縱然死於非命，也好過現在面對兩個失意的弟弟。“是我的錯，我沒能做好表率，沒能當好一個大哥。”

無盡海的海眼中，龍族三兄弟相顧無言，其實仔細想來，這是他們三人第一次圍坐在一起討論問題。

視線再回到玄天宗。小白峰上雲清雲白已經隨著鸞嬰離開了，千機閣的傳送陣特別快，比起飛舟飛個月餘才能到元靈界，千機閣的傳送陣只需要短短幾個時辰。不過這是要修為限制的，元嬰以下修士坐這樣的傳送陣沒人保護的話，會吐成狗。

“雲清一走，就覺得小白峰好冷清。”蓮無殤用牙簽戳著果盤中切的均勻的青色甜瓜，這是雲清走之前切的，他知道蓮無殤喜歡吃甜的東西又不喜歡剝皮，因此他給蓮無殤準備的儲物袋中都是已經處理好的瓜果。

“說不定很快就不會冷清了。”溫衡道，“不凡帶著白澤快到玄天宗了。”說起來卓不凡他們與雲清他們分開走了另一條路，按道理說不會比雲清他們晚多久，可是事實上卓不凡他們晚了兩個多月才到。

原因麽，就要問白歡了。這廝先是在鮫人一族看中了美貌的人魚小姐姐，後來被年輕的鮫人暴打一頓，先躺在鮫人一族養傷半個月。後來在顏培卿護送下好不容易出了無盡海吧，結果到了泊岸上，白歡跟著漂亮小哥哥走了，白澤和卓不凡又找了半個月。

最後在花樓中找到了穿著漂亮華麗又輕佻的衣衫正撲在美人懷中求虎摸的歡歡，白歡簡直樂不思蜀，都快忘記了白澤的存在。白澤這次沒慣著他，拎過來就是一頓暴打。這是白歡第一次被打的這麽重，他哭了好幾天都不想理白澤。

因為白歡鬧脾氣不配合，一路上磕磕碰碰時間就無限拉長了。原本卓不凡準備好了，大不了用一年的時間，就算用拖的都能把白歡拖到玄天宗去。沒想到在滄瀾城沒多久，他們就遇到了偷襲他們的人。

要知道卓不凡和白澤一個出竅一個化神，說有人偷襲他們，呵……誰信啊？可是還偏偏就被人偷襲成功了，白澤受傷了。當時的情況兇險萬分，若不是白澤和卓不凡反應快，傻乎乎的白歡就腦袋搬家神魂隕落了。

飛舟上白澤臉色蒼白的躺著，他的胸口有一道傷，雖然纏著繃帶，可是依然能看到從中溢出的惡氣。白歡白著臉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白澤的床邊，他眼睛不錯的看著白澤。美人也不看了，飯也不吃了，也不哭鬧了，就這麽看著白澤，好像只要一眨眼白澤就會被人偷走一樣。

卓不凡進門道：“白澤大人，剛剛偶遇了無量宗的修士，他們剛好從玄天宗而來，身上還帶著佛宗的舍利子。我把他們帶來了！”白澤點點頭：“有勞了。”卓不凡道：“白澤大人，你的傷好像比小師弟的重……”不止比雲清傷的重，就連傷口的形狀都差不多。之前雲清的傷口就呈現‘之’字形，白澤的傷口也是同樣的形狀。

“這人要雲清和歡歡的命，沒想到雲清和歡歡運氣都不錯，都躲過了。”白澤伸手摸摸白歡的腦袋，白歡受到了太大的刺激，這會兒白澤一伸手，他連忙把腦袋湊過去委屈巴巴的喚著：“阿澤，你不要死……”白澤保證：“我不會死，這點小伎倆對我而言小意思。”

白歡抽抽鼻涕，兩行眼淚掛下來了：“阿澤，我以後不要好看的小姑娘了，我就要阿澤。我再也不和阿澤你吵架了，你說什麽我都聽。阿澤，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就沒人要歡歡了。”歡歡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明明之前還高冷的和白澤冷戰，這會兒本性暴露無遺。

白澤溫柔的幫白歡擦幹眼淚：“我不會死，我還要帶你出去吃好吃的呢。你不是還說要去玄天宗找乖乖他們麽？馬上就要到了，那邊會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會有很多人陪你玩。”白歡搖搖頭：“我都不要了，我只要阿澤沒事。”

白澤胸口疼痛，但是他寬慰的拍拍心口：“誰再說我養了個白眼龍，我跟誰急。”他家的龍這不是挺可愛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白歡：阿澤，你不要死，你死了就沒人要歡歡了。

白澤：我家的歡歡還是很有良心的。

雲清：歡歡過來吃飯了！

白歡立刻丟了白澤跑掉了，白澤：……我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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